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李小民微微摇头,淡然笑道:「我现在不想离开金陵城,所以今天的 事,我不希望别人知道,现在我能做的,只剩下一件。」   黄冲呆呆地问:「什么?」   「灭口!」   李小民转过身,向黑暗中缓缓走去。   在他的身后,响起了喀嚓一声,接著,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第一个被沙将军杀死的士兵,手中举著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黄冲的 尸体旁边,脸上的血渍已经干涸,那副满脸是血的恐怖模样,看上去似乎 比占据了他身体的厉鬼更加可怕。 第七章 鬼屠   万子达躺在床上,只觉身上的伤处,疼痛难忍,让他忍不住放声怒 骂,将李小民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只恨自己没能逮到他,否则的话, 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床边,一个老者面色阴沉,冷冷地看着暗处,似乎在寻思著什么。   这个老者,就是万子达的父亲,当朝太子妃万氏的亲舅舅,朝中御史 大夫万洪峰。   他沉吟半晌,向万子达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万子达咬牙叫道:「看清了!他长得白白净净,个子不高,看起来也 就十四五岁,可是手爪子上倒真厉害……哎哟,疼死我了!」   万洪峰冷然道:「据你看,会不会是李煦一党的人,派来挑衅的?」   万子达摇头道:「我看不会!今天我出门也是偶然才想起来的,走那 条路也是临时才选的,谁知道会碰到那个不长眼的老家伙,撞到我马上 来!而且那老家伙那么不抗打,一棍子下去脑浆就出来了,弄得人好生没 趣!那个小子,多半是路过此地,看到了那小妞的美色,才想上前泡妞装 英雄。如果是李煦那边的人,不会这么鲁莽,就算挑衅,也得有个完整的 计画才行。」   万洪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是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布衣 小人,不知我万家威严,因此才敢来挑衅。哼,我万家怎么也是世代为 官,容不得这样的布衣前来撒野!你放心,为父一定要把那个小子逮出 来,交给你发落,你喜欢怎么出气,都由得你!」   万子达精神一振,叫道:「好,只要逮到他,我就先剁了他两只手, 再剥了他的皮,看他还敢不敢跟老子叫板!对了,要不要去求求表妹夫, 让他派人发下海捕文书,去捉拿那小子?」   万洪峰摇头道:「太子殿下为人懦弱,前些天又受人刺杀,惊吓中得 了病,你去求他,岂不是让他更加害怕!倒不如你直接去找九城兵马司衙 门,将那个歹徒的相貌描述出来,让他们帮你查探,看在太子的面子上, 他们一定不会敷衍差事。」   万子达点头叫道:「还是爹的主意好!嘿嘿,我抓到他以后,剥皮, 抽筋,灌水银,什么法子都让他受一遍!」   正说得高兴,门突然开了。一个黑影站在外面的黑暗里,一动不动。   万洪峰微皱眉头,沉声道:「什么人,是来喜儿吗?」   那人迈步缓缓走进房间,淡然道:「你带来的家奴,都躺在外面,已 经不能再回答你了。」   万子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指著他大叫道:「原来是你这混帐东西! 爹,就是他打伤我的!哎哟!」却是用力过猛,又扭到了腰,一头扑倒在 床上,只是用一双暴眼,恨恨地看着这胆敢找上门来的仇敌。   万洪峰站起身来,借著烛光,仔细打量著这名儿子口中的悍勇少年。   出乎他的意料,这少年看上去并不强壮,反而有些瘦弱,英俊白皙的 面庞,看上去有些苍白,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这让万洪峰 暗自惊疑,他是怎么闯到自己府里,又摆平了自己得力的家奴的。   虽然身穿布衣,但是能在公侯之府,随意进出,并且毫不畏惧本府权 势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万洪峰不由微微后悔,不该支持儿子 继续招惹这人。   万洪峰一生中经历的事情多了,当下也不露出害怕之色,拱手道: 「请问阁下何人,到此何干?」   李小民淡然微笑,目光看向床上怒视著自己的万子达,冷冷地道: 「令郎在外面抢男霸女,杀人害命,你这做父亲的,不会不知道吧?」   万洪峰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这些事他当然知道,只是身为豪门子弟, 做这样的事是天经地义,他年轻时做的比儿子现在做的更多更出格,也没 见有什么人敢来说他不是。在他想来,只要儿子年纪大了,这些事做腻 了,自然就懒得再做,何必再为此费神呢?   不过一个拥有随意进入他府第的能力,又据称是能在数十兵士包围下 孤身冲出重围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指责的话来,万洪峰却不能不 慎重以待,只得拱手道:「这是本官失察,疏于管教,明日一定要用家法 重重处置小犬,以儆将来。」   李小民脸上露出一丝不信的微笑,淡然道:「不必了。今天晚上,大 人就与令郎一同上路吧。」   万洪峰脸色一变,放声喝道:「好大胆,竟敢在本官面前口出狂言! 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他的声音,叫得极响,却无人应声。   万洪峰小心地绕过李小民身边,跑到门口,放声大叫,许久之后,还 是没有人回答他,整个府第,就象一片坟墓一般,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万洪峰的脸色,终于变得惨白。眼珠在眼眶里一转,万洪峰突然迈开 大步,向黑暗中逃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推来,将万洪峰重重地推入屋里,砰地一声,摔 倒在地,后脑撞到了桌腿,几乎将他撞晕过去。   李小民回头看着万洪峰,淡然冷笑,象在看着一个不自量力的可怜的 匪徒。   这个时候,万子达已经悄悄下了床,强忍著腰部的伤痛,举起自己身 边带的短刀,就要狠狠地砍在李小民的头上!   阴风扑面吹来,万子达突然浑身一麻,一个巨大的铁锤凭空出现在面 前,狠狠地向他砸下。   他的脸上,重重挨了一锤,一头扑倒在地,痛苦呻吟,血流满面,脸 骨下凹,几乎当场被打死。   沙将军的身形从空气中浮现,渐渐出现在屋里,恭声问道:「主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小民冷然道:「杀人灭口!凡是今天晚上见到我的恶奴,一个都不 能留!」   为了能在金陵城中发展下去,不让人看破自己的身份,也只有大施煞 手,将潜在的敌人,扼杀在萌芽之中!   沙将军点头应诺,又问道:「那些女人怎么办?」   李小民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不下心来杀光所有的人,轻歎一声,道: 「把身体强壮的男人都杀了,其它的人,留下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倒在地上的父子两人听得浑身发冷,万子达咬牙怒骂著,万洪峰的嘴 里却发出悲苦的哀求声,同时向李小民的方向爬去。   李小民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走出了屋子。紧接著,就听到屋里 面,发出了两声垂死的痛苦惨叫。   站在门前,李小民看着满眼的黑暗,停住了脚步,一时不知道该到哪 里去。   月娘适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已经实体化的娇躯依偎在他身旁,娇笑 道:「主人,这些天人家在收魂玉里面修炼灵力,您没有感觉到寂寞 吧?」   李小民这才想起来,问道:「你的灵力炼得怎么样了?」   月娘微笑道:「奴婢从那个骚狐狸那里吸收的那些灵力,已经炼化了 一部分,只是还不能得心应手地应用,还得刻苦修炼才行。」   李小民点头道:「那你去修炼吧,不要着急,千万不要炼得走火入魔 了。」   月娘娇笑道:「谢主人关心。修炼也不急在一时,请主人跟我来,有 好玩的东西在那边呢!」   她拽著李小民的手,硬将他拉著走过几个院落,来到一个巨大的库房 前面,伸手一指,库房门上的大锁,自动脱落。   在门前,有几个守门的家奴,身上都带著刀剑,却已经躺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了还是活著。   李小民上前用力一推,将大门推开,走进去看了一眼,不由呆住了。   在库房里面,到处都堆满了金银,大批的银锭堆积在一起,放射出的 光芒晃花了李小民的眼睛。   他缓步走过去,伸手拿起两锭大银,在一起相撞几下,听著它们撞击 时发出的声音,暗暗点头,长吁了一口气,知道一直困扰自己的军费问 题,已经暂时得到了解决。   月娘笑著拉著他到处参观,在几个库房里,都看到了金银财宝。看着 月娘站在珠宝堆里,拿著珍珠首饰欣喜微笑的样子,李小民也不由展颜微 笑起来。   这些财宝,已经都是李小民的物品。可是在什么地方放置它们,倒是 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如果在他从前租的屋子里面放这些财宝,只怕放进 去一半以后,就连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考虑了一下,便决定连夜去找陈德修,让他帮忙租一处院落,好放 置自己新得到的这笔意外之财。   对于李小民的深夜来访,陈德修虽然惊讶,却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维。 他稍稍考虑了一下,便告诉李小民,自己家族中有许多空置的房屋,虽然 自己无权处置,不过倒是可以向它们的主人去请求,要求租用它们,应该 不会太难办。   李小民要他明天一早就去办这件事,一定要赶在一天之内,把这件事 办完。随后,他便离开了陈德修的居所,向沙将军发布了命令。   在陈德修找到新房子之前,这些财产还要暂时放在万府的库房里。为 了让人不至于发现万府出的事,李小民命令沙将军在万府中布置迷魂阵, 让任何活著的人都不能走出自己的屋子,只能在屋里遍布的幻景中来回转 圈。而外面来的人,一旦走进府门,便是进入了迷魂阵之中,来回奔行, 却永远看不到路的尽头。   清晨,李小民躺在皇宫内自己的屋子里面,呼呼地大睡著。   在天明之前,他回到了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安抚了韩馨儿几句,给 她留下了一些银两,告诉她自己已经替她收敛了祖父的尸首,要她不用担 心;而外面的风声可能会紧一阵子,要她尽量少抛头露面,以防有什么不 测。   然后,他潜回了皇宫,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这样,就算有人 来查看,也只看到他在睡懒觉,绝对想不到他已经外出一整夜,干了几件 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他睡得正高兴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一个清脆的 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小民子,快起来,跟我去玩吧!」   李小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红衣少女的倩影,那英气勃勃的 身姿,姣好的容貌,让他认出,打搅自己美梦的,正是自己的干姊姊,长 平公主。   长平公主兴致勃勃,揪著他的耳朵叫道:「小民子,这几天你都不去 找我,弄得姊姊闷死了!今天你可不要想逃了,跟我去玩,一定要玩得痛 痛快快才行!」   李小民苦著脸爬了起来,看看自己正在裸睡,不想被长平公主看到自 己不是太监的直接证据,便央求道:「公主姊姊,你看我这样子,让我先 穿好衣服好不好?」   长平公主注意到他赤裸的上身,面上一红,扭头走出屋子,嘴里说 道:「有什么好看的,以为我喜欢看吗?」   李小民嘴里低低地发著牢骚,起床穿好衣服,跟著她走了出去。   没有办法,如果他还想在皇宫里住下去的话,就只能顺著她,到底她 还算是一个靠山,让别人不敢轻易找他的麻烦。   跟在长平公主后面,看着她穿越宫室,越走越远,李小民忍不住问 道:「公主,我们到底是要到哪里去啊?」   长平公主头也不回地道:「别急,一会就知道了。还有,不要叫我公 主,要叫姊姊!」   李小民低头歎了一口气,想想自己从前在那个世界,怎么也是一个英 俊青年,现在倒得向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叫姊姊,真是世界变了,人也 变了。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年龄,还真的比她小,叫声姊姊也不吃亏,何况她 连少女最宝贵的纯洁身子都被自己痛痛快快地玩过了,叫她一声姊姊又算 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李小民的心理立刻得到了平衡,从后面偷看长平公主纤细 苗条的身材,回忆著当初在床上的旖旎情景,不由暗暗吞起了口水。   他们已经走到了李小民从未去过的宫室,迎面一个少女走过来,看到 长平公主,眼前一亮,微笑道:「妹妹今天怎么有空,想起到我这里来 了?」   在她的背后,宫女们纷纷下拜,向长平公主行礼。   长平公主笑道:「姊姊,我今天来,是要向你介绍我新认的弟弟!」   她回过头,拉过紧紧低著头的李小民,笑道:「这就是我新认的乾弟 弟,小民子!」   少女笑道:「咦,就是那位有名的勇闯鬼殿的小太监吗?抬起头来, 让我看看!」   李小民苦著脸,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艳丽少 女。   看到小民子的真实容貌,少女呆了一下,面色一变,指著李小民怒喝 道:「原来是你这个坏家伙,这一次,看你往哪里逃!」   真平公主,现年十六岁,正当青春美丽年华,身穿宫廷中受命正式册 封过的公主庄重华丽的服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怒之色,直直地看着面 前的小太监,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大胆轻薄过自己的恶徒就这样堂而皇之地 站在自己面前。   李小民苦著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刚才在长平公主身后,他 一眼便看到了真平公主,知道大事不妙,却也无法可想,只能低著头暗自 祈祷别让她认出自己来,可是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自己还是一照面,就被 这胸部真平的美少女认出来了。   真平公主看着他哭丧著脸的模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皇家公 主应有的优雅仪态,一个箭步蹿过去,挥起粉拳,砰地一声,重重砸在他 的眼窝上,一拳封眼,将李小民打倒在地上。   李小民哎哟一声,躺在地上打滚,痛苦地捂着眼睛,不肯起来接受真 平公主的再教育。   真平公主却不肯放过他,看着打滚撒赖的无赖模样,更是气愤,抬起 玉足,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   才踢了两脚,就被人用力拉开。真平公主气呼呼地回头一看,却见长 平公主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玉颊涨得通红,生气地叫道:「姊姊,你干 什么打我弟弟?」   真平公主打了人,自己倒气得眼泪盈盈,指著李小民抽泣道:「他、 他,他轻薄我!」   长平公主一呆,叫道:「姊姊,他一直躲在我背后,我刚拉他上前, 你就过来打他,我一直盯著,根本没有看到他做什么啊!」   真平公主咬牙道:「不是这一次,是上一次,我在宫外……」   说到这里,她忽然感觉不妙,忙掩住口,却是话已出口,来不及掩饰 了。   长平公主果然眼前一亮,兴奋地叫道:「怎么,你偷偷地跑出宫去 了?怎么不叫上我,你太不够意思了!」   真平公主红著脸道:「不是故意瞒著你,只不过上次是我逼著小照带 我出宫去的,我要他多带一个人,他却怕贵妃娘娘生气,死活不肯,就是 我威胁要打他,他也只是吓得大哭,摇头说绝不敢带你出去。没办法,我 就只好自己出宫去玩了。」   长平公主沮丧地歎了一口气,喃喃道:「太子哥哥就是这样胆小,反 正已经是违反了宫规,再多带一个人又怕什么!对了,外面好不好玩?」   一说到宫廷外面的事情,真平公主就兴奋得两眼放光,拉住长平公主 笑道:「真的很好玩!早就听人家说金陵城繁华,我们住在金陵城里,却 从来都没有逛过,这次一出去,真的很繁华啊!我告诉你,我都去了哪些 地方……」   二女叽叽喳喳地说起了闲话,倒把躺在地上装死的李小民忘到了脑 后。一旁侍立的宫女都吓得面上变色,低头不敢说话,装作不知道她们在 谈什么,却也忍不住东张西望,生怕公主逃出宫去的事被人听见,传到主 子们的耳朵里面,那时自己可就有承担不起的罪责了。   李小民躺在地上,看到有机可乘,悄悄地爬起来,一转身就想溜掉。   真平公主正说得兴起,忽然看到他溜走的背影,怔了一怔,这才想起 自己刚才是想要做什么,大怒喝道:「你这无赖,还想逃到哪里去!」   李小民整个人立时呆住,无奈地转过身来,满脸如苦瓜一般,躬身陪 笑道:「公主殿下,小人见公主见不得小人这副模样,不敢留在这里惹公 主生气,因此打算回去敷点药,消掉眼睛上的青肿。」   真平公主抬眼看向他的脸,见他眼眶上带著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看上 去颇为滑稽,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慌忙掩住樱口,面色一正,叱道:「好色之徒,竟敢轻薄本公主, 今日落到本公主手中,还想逃走么!」   长平公主正听她说宫外的事情听得入迷,正要催促她说下去,突然看 到她又转回头来找小民子的事,忙仗义执言道:「姊姊,他是个太监,怎 么会是好色之徒!」   真平公主涨红了脸,抬起手来指著李小民,气得颤声道:「他哪里是 太监,他居然对我,伸手……」   想想当初强吻硬摸真平公主的辉煌经历,李小民心头剧爽,忙低下头 掩住面上笑容,心里暗自得意,知道她不敢将这等事当众说出来。   真平公主左右环顾,看到四周都是自己的亲信宫女,却也不好意思说 出自己被人轻薄的真实经历,只得拉住长平公主的手,道:「妹妹,你随 我来。」   她抬眼瞪了李小民一眼,咬牙道:「你也一起来!」牵著长平公主, 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李小民没奈何,苦著脸跟在后面,脑子里面拼命地盘算,该怎么摆脱 这不利的局面。   三人前前后后,走进了真平公主居住的宫室。真平公主却不肯让这淫 贼进到自己的卧室里面,只是站在堂中,令宫女们都退下,才拉住长平公 主的,含怒看着李小民,咬牙道:「这个小太监,奸滑无比,竟然敢在宫 外有反贼行刺本宫与太子之时,趁机占我的便宜!」   长平公主惊呼道:「上次太子遇刺,原来姊姊也在!怎么样,那些人 凶不凶,当时危险不危险?」   真平公主点头道:「那些人真的很凶,好像还是出身军旅。」   长平公主叫道:「他们是受谁的指使,想要做什么?」   真平公主皱眉道:「他们说什么庐陵王……」说到这里,慌忙住口, 却已是不及。   长平公主又惊又怕,叫道:「小煦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我最清楚他, 他只有一根直肠子,整天只会跟人比武较技,没有这么多鬼点子,更不会 这么狠毒,想要下手杀害自己的哥哥姊姊!」   真平公主慌忙挽住她的手,安慰道:「好妹妹,我也知道小煦不会做 这等事,因此叫小照把那些刺客的话瞒了下来,没有告诉父皇。你放心, 这种事我是不会说的,而且那些刺客多半是想要挑拨我们兄弟姊妹的关 系,姊姊哪里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长平公主又害怕又感动,抱住真平公主的玉体,将脸靠在她的香肩之 上,呜咽抽泣起来。   二女抱在一起,真平公主努力安慰妹妹,好不容易劝得她不哭了,一 抬头看到李小民,又急又气,叫道:「怎么说话又跑题了!妹妹,你是在 故意打岔吗?」   长平公主红了脸,掩口笑道:「人家也是关心你的安全嘛!好了,现 在我们说说小民子吧,他怎么轻薄你了?」   真平公主也红了脸,气愤地瞪著李小民,咬牙道:「这淫贼,在刺客 中救了我的命,却扑到我的马上,用力抱住我……」   长平公主听到一半,已经是一脸兴奋地叫道:「他怎么救你的,小民 子还有这么大本事吗?告诉我,当时他用的是什么武功?」   真平公主正想回答,突然看到李小民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气得 打了长平公主的手背一下,叫道:「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往沟里带啊?人家 在说正事,你总是杂七杂八地打岔!」   长平公主掩口笑道:「人家一听说有武林高手,就忍不住想要听一听 嘛。好啦,你接著向下说,他用力抱住你,然后对你做什么了?」   李小民听得暗笑,心里道:「这算什么,我们那个时代,网络论坛上 灌水狂人的本领,比长平公主强多了!什么话,都能让他们引得离题万 里!」   真平公主定了定神,想要接著向下说,却突然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 出来了。   李小民也知道她说不出口,这种话,就是对亲妹妹,也是不容易说出 来的。虽然忍不住要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只得死命地咬住嘴唇,深深地 低下了头。   真平公主吱唔了半晌,还是说不出当时的详细情形,看着李小民装模 作样地站在面前,又羞又气,扑上去揪住李小民,挥起粉拳,狠狠打在他 的头上。   这几拳一挨,倒是把李小民的笑意打回去了,他抬起头,满脸无辜地 叫道:「公主殿下,你要打我我也不怨,可是小人实在是冤枉啊!宫禁森 严,小人不过是一个太监,怎么有本领连夜出宫去做下那等坏事?」   真平公主一怔,想想他说得也对,长平公主也跳过来,托住她的手, 叫道:「姊姊,咱们问清楚了再说,别打错了好人!小民子他又老实又 乖,而且还是个太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好色的事呢?」   李小民连连点头,眨著无辜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真平公主,希望她 能看清事实真相,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真平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拳头,开始逼问李小民那一天,在 宫里做了什么。   李小民把自己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当然是瞎话居多,实 话少得可怜,可是他抵死不认,只说自己一到夜里,就倒头睡去,二女倒 也没有办法查清真伪,反正小民子一向都是一个人在屋里睡,难道她们能 要求宫女们夜里去查太监的房吗?   长平公主在一旁努力帮腔,说到后来,真平公主自己也疑惑起来,难 道人有相似,天下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再想一想,那天天色黑暗,在夜色中,自己也只是借著月光看清了他 的脸,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身高有多少,身材是胖是瘦,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那张可恶的笑脸这些天一直在她眼前打转,弄得她又是愤怒又是身上 发热,刚才看到这张十分相似的脸,忍不住跳出去,挥拳痛打了他一顿, 可是一旦发现打错了人,还是不由十分尴尬。   李小民哭丧著脸,努力做出无辜的样子,还口口声声地道:「小人不 该长得象那个淫贼,这是小人的错!公主打小人,小人也不怨,只恨那个 淫贼,不该做下这等恶事,下黑手玷辱了公主清白!小人将来若要看到与 自己长得相似的人,一定不听他废话,上前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提了他 的头来报与公主,让公主出气!」   真平公主听他说得不象话,又羞又气,听到后来,又忍不住咬牙笑 道:「你这小太监,说话不顾前后,他那么好的武艺,你却连我都打不 过,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李小民抬起头,慷慨激昂地叫道:「小人为了公主,抛头颅、洒热 血,上刀山、下火海,什么事情都肯做!若是技不如人,被他杀了便是, 只是若要小人忍著放过他,小人却是做不到!」   真平公主听得感动,见他不但不埋怨自己屈打了他,还发誓要替自己 报仇,不由暗歎一声,轻声道:「那真是难为你有这片忠心。」   长平公主虽然也听得感动,却忍不住吃味,噘著嘴道:「你对姊姊这 么忠心,那我呢?是不是也愿意为了我做这些事?」   李小民看着她噘起的樱桃小口,温润鲜红,象是在求吻一般,不由心 头一跳,慌忙笑道:「姊姊有事,小弟当然也是义不容辞,水里水里去, 火里火里去!」   二女掩口娇笑,倒也不把这瘦弱小太监的承诺当一回事。长平公主好 奇问起他的武艺怎么这么差,李小民便随口掩饰,只道自己仙术本系家 传,只有抵挡妖物的攻击时的防御厉害,进攻系的仙术却没学多少,而武 艺更是很少学过,因此只能对付鬼物,对付人类武士却是力有不及。   长平公主一听,便跃跃欲试地要教给他武艺。她自幼与哥哥李煦在母 亲的教导下,一同修习武艺,自诩已经是武林高手,教这小太监,还不是 很轻松的事吗?   李小民慌忙推辞,道是自己现在正在练习仙术的紧要关头,若练过这 一关,对上什么样的鬼物也不会害怕,至少能有自保之力,实在没时间练 习武功。长平公主这才罢手,却也是惋惜不已。   误会冰释,二女携手出门,唤宫女们取了瑶琴来,二女随手弹奏,讨 论起琴艺和诗词来。   李小民在一旁却是听得犯困,忍不住低下头打盹。他一夜没睡,早上 又被长平公主叫起来,现在是困得不得了,低著头,就这样站著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头上忽然传来疼痛,睁眼一看,见长平公主站在面 前,一边用手替他抚摸著他头上的大疙瘩,一边惊叫道:「哎呀,我还是 第一次看到有人站著能睡著,小民子你真了不起!」   李小民不屑地想道:「哼,仙术一成,无所不能,站著睡觉又算什 么?将来我还要飞在天上睡觉呢!」   真平公主也走过来,笑道:「小民子,你对琴棋书画有什么了解 吗?」   李小民可不想跟她们讨论这些东西,一口断掉了她们继续谈下去的机 会:「小人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懂得这些东西。至于刚才两位公主谈 到的诗词,小人更是象听天书一样,根本就听不懂。因此才会听得瞌睡, 请公主恕罪!」   真平公主命令道:「来,替我研墨,我要写几篇字。」   李小民站在桌边,拿著墨在砚台里磨来磨去,看着真平公主挽起春衫 袖,露出晶莹玉腕,拿起毛笔,沾了墨迹,在雪白的宣纸上,一挥而就, 写出几行诗句来,不由暗自打了个哈欠。   真平公主一直注意看着他,见他一副无聊的模样,问道:「小民子, 你认得这上面写著什么吗?」   李小民想也不想,便用力摇头道:「小人不认字,因此也看不出公主 在写什么。」   其实他虽然不大懂毛笔字,却也看出她写的是汉乐府中的几句,青绫 前几天借给他的书上写过的。可是毛笔字写得好不好,他可是真的看不出 来了,心里盘算,回去一定要请青绫教他写大字,以后自己可是要做大事 的人,可不能把字写得太丑了,惹人笑话。   真平公主见他粗鲁不文,也不再理他,只是和妹妹说话,谈论诗词歌 赋,直到近午,方才尽欢而散。   真平公主站在寝宫门口,看着跟在长平公主身后的小太监,虽然觉得 他的武艺与那人相差甚远,但一想起他那似曾相识的声音,酷似那英俊淫 徒的容貌,心里深藏的疑虑,却总是挥之不去。 第八章 花船   陪著长平公主吃过午饭后,李小民回到自己屋里,倒头就睡。   这一个午觉睡得香甜无比,直到太阳偏西,李小民才悠悠醒来,突然 感觉到,下体温热舒爽,奇怪地低头一看,竟然看到,月娘伏在自己的身 下,正钻进被子,口舌并用,正在对自己进行骚扰。   李小民愕然看着这美貌女鬼在对自己做这等事,半晌才很不痛快地伸 手把她的头推开,叫道:「干什么你,在我睡著的时候,趁机占老子便 宜!」   月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娇媚的笑脸,昵声道:「主人,你不觉得舒 服吗?」   李小民怔了一怔,不快地道:「那你也得问我一声啊!你没听说过, 不告而取谓之贼吗?」   月娘知道他这不高兴都是装出来的,也不再与他辩论,嘻嘻一笑,低 下头,继续施展自己优异的舌功。   在一开始,她的动作还微嫌生涩,再后来,已经渐渐变得娴熟无比, 那优异的技术、湿滑的触感让李小民忍不住低声呻吟,抓住月娘如云的青 丝,喃喃道:「好厉害,想不到你实体化以后,还有这种好处!你做得这 么好,以前是经常练习吗?」   月娘抬起头,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噘著嘴道:「主人,您在说什么 啊!人家是玉洁冰清,不论是百年前,还是现在这些年,哪里有过别的男 人,就是男鬼也没有半个!」   看着她娇媚的眼神,勾魂摄魄,李小民便觉心中一跳,她的容貌好像 也比以前貌美了许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心中微寒,勉强笑道:「喂, 你到底是月娘还是懿妃啊?怎么我看你最近的变化挺大的啊!」   嘴里说著话,手上已经暗暗捏起法诀,只待她露出懿妃的样子,立即 便是一记灵符打上去。   月娘脸上露出一抹惊色,随即渐渐转为哀伤之色,看着李小民,黯然 半晌,幽幽地歎了口气,低头道:「主人,我觉得我是月娘,可是最近因 为吸收了那个贱人修炼了三百年的灵气,变得有点象她了,主人,你不会 因此而嫌弃我吧?」   这娇媚的美人趴在他两腿之间,一边用柔滑的面颊磨擦著他的大腿内 侧和膨胀的仙器,一边用忧伤的语气说著话,听得李小民心神飘荡,伸手 抚摸著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你是月娘,只不过是受了那种 桃红色灵气的影响,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风骚了。这倒也没什么,不 过,你的风骚,可不许对别的男人展示啊!」   月娘面现喜色,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叫道:「是,月娘只属于主人一 个人,绝对不会对别的男人假以辞色!」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她再度低下臻首,趴在李小民胯间,尽心尽力 地服侍著他。   当她爬上身来,缓缓与李小民合为一体时,看着她美艳面容上的那一 抹痛楚兴奋的神色,李小民舒服得几乎叫出声来。这才知道,灵体实化之 后,那般销魂蚀骨的滋味,一点也不比真正的美女差,在肌肤细腻程度之 上,犹有过之。   这一次交欢,李小民随心所欲地玩了一个下午,反正在他的房子里 面,也没有别的人在,附近也没有别的房屋,即使吵破了天,也未必有人 能够听得见,即使不设立禁制也没有关系。   到了晚上,御膳房的小太监前来送饭。厨师将他们最拿手的好菜做了 几样送来,以讨好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小民搂著月娘大吃大喝,直到肚子 滚圆,才停下来,抱住月娘,再度梦见周公。   这一次没睡多久,到了天黑下来,月娘就按他的吩咐,把他叫醒,随 后躲入收魂玉中,随著他悄悄潜出了皇宫。   这时已经到了夜里,李小民溜出宫去找了陈德修,让他带自己去看新 租来的房子。   陈德修办事果然能干,一天的时间,已经租到了一所很大的住宅,占 地数亩,里面有很宽大的院落和数处房屋,只是已有很久未有人使用,到 处布满了灰尘。   李小民倒也不在意,暗自下令沙将军与一众鬼卫先将住宅里面打扫得 干干净净,然后将万府中的金银财宝都运送到新宅的库房里去。   一面暗暗计算著这些钱可以建立多大的一支军队,供他们用多长时 间,李小民心里暗自高兴,抢劫果然是来钱最快的方法之一,只做了一 票,自己的军队就有望迅速建成了。   只待有了机会,就要找那两个帮主来,将军费交一部分给他们,拿去 发军饷。只是军队的训练,自己还未曾帮上忙,有空一定要亲自去训练军 队,努力把他们训练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时间去见自己的军队。他心里充满了对 秦淮河上花船名妓的好奇,接连两次都未能如愿,这次不愿意再拖,便换 了一身好看的衣服,催著陈德修带他去逛花船,见识一下名妓是如何美 貌。   陈德修只得带他去了,心里暗自可怜这俊秀少年,小小年纪就进宫做 了太监,虽然心里充满了对女性的渴望,这辈子也只能用眼睛来亵渎美人 了。   这一次,他们为防路上出什么事,弄了辆马车来坐,倒是顺顺利利地 来到了花船之上,由陈德修带著他去见最有名的名妓,名闻金陵的才女秦 仙儿。   这位秦仙儿,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因为祖父触怒了皇帝李渔,被抄家 灭门,自己也被卖为官奴,由秦淮河上的老鸨买去,做了妓女。   虽然做了妓女,秦仙儿却不肯卖身,数度寻死,以死明志。老鸨无 奈,也只得由她去了。   凭借她出色的才华、琴艺,秦仙儿迅速在秦淮河上蹿红,常来秦淮河 上的公子,无不知道秦仙儿之名,并以能与她一见为荣。   虽然也有人想要强行夺走秦仙儿的贞操,幸好花船的后台老板在朝野 都有极大的分量,那些人在动粗被打手制止之后,也都怏怏地打消了这个 不切实际的念头。而秦仙儿的名头也因此更加响亮,给老鸨和老板带来了 滚滚财源,成为了他们寄予厚望的一棵摇钱树。   李小民听了陈德修的讲述,啧啧称奇。他一直以为「卖艺不卖身的妓 女」是一种永远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可是想不到秦淮河上竟然还真的 有这种生物存在,这让他纳闷不已。   想了许久,他才恍然明白:「这个时代,并不是真正的古代;中国古 代不可能发生的事,在这个时空未必便不会发生。就象我们那个世界没有 鬼,在这里还不是艳鬼恶鬼到处横行吗?」   想通了这一层,他也就不再为这些小事纳闷,跟著陈德修,踏过宽宽 的踏板,一路走上花船。   花船果然打扮得十分华丽,到处都是身著艳丽衣裙的美女,都甚为年 轻,大都是十几岁的雏儿,与客人们抱在一起调笑。李小民知道这些都是 卖身不卖艺的花船美女,也不多去注意她们,与陈德修一同走进花船的船 舱里面,要求见秦仙儿。   在交纳了昂贵的缠头费之后,李小民终于有幸与陈德修一同坐在宽大 的舱室里面,耐心等待著秦仙儿出现,心里却在暗骂:「还好老子打劫事 业有成,刚做了一票大买卖,不然多来几次,非破产不可!」   虽然是舱室,却有一面临水,李小民背对著花船栏杆坐着,让月光洒 在自己身上,只是要欣赏水上月色,倒要回头转身,不太方便。   舱室里面,已经坐了数码客人,个个都是衣饰华贵,坐在桌案后,饮 酒谈笑。在他们身边,也有美女相陪,个个面带春风,依在他们身上,任 由他们上下其手。   李小民对身边的年轻妓女不屑一顾,正襟危坐,一心只想给那位未曾 见过的名妓秦仙儿一个好印象。坐在一旁与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妓女调笑亲 昵的陈德修看了,心中暗歎,对小民子这没有某些功能的老板更是充满了 同情。   李小民缓缓品著酒,对这个时代的超低浓度薄酒充满了轻蔑。只可惜 自己还是想不起来蒸馏是怎么回事,不然的话,单是造酒,也可赚得盘满 钵满,不见得就比打劫少挣多少。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环佩声响,轻微的脚步声从帘幕后面传来,堂内 众人,都停止了谈笑,举头看向后堂,眼中都充满了期待之色。   两个娇俏的侍女微笑著,将帘幕挑开,众人眼前一亮,但见一位美若 天仙的少女手捧瑶琴,在帘后微笑而立。衣衫服饰,都甚为雅致,令人见 而神气为之一清。   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之下,秦仙儿轻移莲步,走到堂前桌案之后,放下 瑶琴,欠身行礼,轻启朱唇,微笑道:「今日有幸,能得各位光临,小女 子感怀在心,特以一曲高山流水,以谢诸君。」   听著她清脆悦耳的嗓音,众宾客都不由沉醉其中。就连陈德修也都把 手从那雏儿的怀中拿了出来,正襟危坐,等待著聆听秦大家的仙音缭绕之 声。   琴声奏起,韵味深远,让听的人都不禁沉浸到这美妙的仙音之中。配 上洒入堂中的月光,颇为令人意驰神迷。   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李小民却没有什么雅骨,虽然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 听的音乐了,可是也并不觉得比从前自己在磁带里听到的古琴曲好到哪里 去,想想从前的生活,不由暗歎一声,真是怀念那时候的流行歌曲啊。   抬起头,却见屋中一众宾客或是嫖客,都在摇头晃脑,一副魂游天外 的模样,心下暗暗称奇,对这些没有听过真正好听音乐的土包子充满了同 情和鄙视。   一个嫖客偶然睁眼,看到李小民正在东张西望,显然是没有领会到秦 大家琴声中深藏的韵味,不由轻轻哼了一声,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秦仙儿听到这哼声,一边弹奏,一边抬起头来,看到那边有一个衣饰 华丽的俊秀少年正在东瞧西看,显然没有听到自己的琴声。她早就见惯了 这些不懂装懂的暴发户,却也不以为忤,只是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意。   李小民看到她笑自己,心想可不能让人这么看轻了,便用力一拍桌 案,叫道:「好啊!这琴声,便似高山一般,奇峰突起,令人高山仰止, 一眼望不到顶啊!」   这一声,将正沉浸在琴声中的众宾客下了一跳,睁开眼来,看着这锦 衣少年,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李小民看到众人惊奇、蔑视、不满混杂的目光,索性在桌上又重重拍 了一掌,高声颂道:「这一处琴声,更是美妙,便似流水一般,潺潺不 绝,果然是秦大家,弹的曲子也是这么令人叫绝!」   众宾客惊讶地看着他,想着此人如此脸皮厚,竟将古人说过的话搬来 胡说一遍,却又与秦大家正在弹的曲调一点都对不上,如此粗鲁无知之 徒,也敢来秦大家的花船上献丑,倒真是奇事一件。   秦仙儿被他逗得几乎笑出来,手中琴音也拨错了几个音符,慌忙收敛 心神,凝神继续弹奏下去。却已经是被李小民引得心神分散,再无法回到 原来弹琴时的心境中去了。   草草弹完这一曲,秦仙儿令婢女收起琴,举目看向李小民,微笑道: 「这位客官,一向少见,对琴艺的品评,实是令人歎为观止。」   李小民知道秦仙儿是在讽刺他,也不在意,站起来深深一揖,得意洋 洋地道:「哪里哪里,比起秦大家来,还是差得远。」   秦仙儿掩口微笑,觉得这少年真是有趣。一众宾客却对李小民怒目而 视,恼他插科打诨,将满堂雅气,弄得俗不可耐。   陈德修坐在一旁,大感面上无光,不断地乾笑,后悔自己陪著这位老 板来到这里,虽然能聆听秦大家超绝琴艺,却也把脸都丢尽了。   外面忽然又传来脚步声,婢女掀起帘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 来。   走在前面那个人,身穿一身青色儒服,面如美玉,目似点墨,一副风 度翩翩的模样,乌黑发亮的双眸在舱中一扫,落到李小民脸上,轻轻哼了 一声。   李小民一见他,立即面色大变,低下头,不敢抬起来。   这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真平公主,这次这 么巧来到这里,显然是来找他麻烦的。   他猜得没有错,从那次刺杀事件过后,真平公主一直派人到处寻访他 的下落,并亲手画出他的容貌,画影图形,让人在街上留意长得与他相似 的少年。   而她拜托的人,乃是她的远房表兄,周皇后娘家一族的青年才俊,名 叫周长安,其父是一郡太守,也是名门望族出身。   世上总是有胆量大的人,象这位经常做些出人意料之事的真平公主, 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而周长安却一心想要攀龙附凤,若能娶到真平公主为 妻,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期。因此上,每日里总是挖空心思讨好真平公 主,只盼能得到她的青睐。   前些天刺杀之事,把太子吓得病了,真平公主为了寻找那个大胆轻薄 她的恶徒,没法找弟弟帮忙,就告诉平日里还算比较熟悉的周长安,请他 帮忙。   得到真平公主的拜托,周长安立即发动了所有在金陵城中的家奴,让 他们去街上查探。一旦有了消息,立即回报。   这一夜,真平公主想起那个与恶徒酷似的小太监,心神不宁,便拿了 逼弟弟写的手令,换装冒充他的近侍出宫去太子府看他,正好路遇前来报 信的周长安,道是自己的家奴守在上次行刺的地点附近,已经找到了与画 像相似的少年,真平公主又惊又喜,慌忙换上一身儒服,直奔秦淮河的花 船。   周长安陪她前来,心下暗喜,知道这一次机会难得,一定要想办法和 她拉近关系才是。   他平日里比较喜欢逛妓院,这花船也是他常来的地方,对秦仙儿也是 垂涎三尺,只是畏惧花船后台老板的权势,不敢动粗,也只能经常来听她 弹琴,暗自流著口水。   堂中宾客,大半与他认识,拱手寒暄起来。周长安上前拱手与众人见 礼,并向秦仙儿施了一礼,微笑道:「久未来聆听秦大家琴音,勿罪!」   秦仙儿站起来敛袂施礼,微笑寒暄。周长安怕真平公主看出他经常逛 花船的往事,不敢多说,便请真平公主一同落坐,恰好坐在李小民这一桌 的对面,隔著厅堂,遥遥相对。   李小民低著头,暗暗叫苦,使了个尿遁之法,悄悄地躲出去,藏在花 船上的厕所里面,看看四下无人,便召了月娘出来,歎道:「月娘,你会 不会化妆?」   月娘早在收魂玉里看到了一切,虽然未得他召唤,也不敢时时出来烦 他,却已经暗自笑得肚子疼,当下抿嘴微笑道:「主人,您又忘了,在您 所学的仙术之中,不是有这种法术吗?」   李小民一怔,这才想了起来,自己所学的仙法里面,确实有改变容貌 的法术。   不过这种法术,与那些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成各种动植物的变化法术, 要差得远了。最多只能在细微之处改变人的容貌、身高而已。   可是这也比没有好,李小民慌忙运起法术,在自己脸上、手上布起一 屋淡淡的黑色,再伸展四肢,努力把自己拔高了几公分,变成了一个又黑 又瘦又高的英俊少年,年龄看上去似乎也要比原来大上一两岁。   虽然这模样和自己的原样还是颇为相似,不过也顾不得那许多,李小 民变了模样,正要悄悄地躲下船去,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在冷笑,声音悦耳 熟悉,正是他现在最怕见到的人。   李小民面色微变,却装作未曾发现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解开裤带, 就要露出下体,把身后的女孩吓得跑掉。   他的动作放得越来越慢,还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女子离去,不由恼羞成 怒,回头看着男装的真平公主,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上厕所 吗?」   真平公主面色一红,含怒道:「淫贼!看你往哪里逃!」   说著话,玉手已经在腰间拔出宝剑,寒光闪烁,直指李小民的面颊。   李小民夷然不惧,冷笑道:「你要敢动粗,我就大叫一声,让所有人 都来看,真平公主在厕所里面对男人施暴!这样,你的芳名可就响彻金陵 城了!」   真平公主又羞又怒,剑尖颤抖,想要在他身上戮几个窟窿,可是知道 他的本领比自己高强许多,若是不能一剑杀了他,他叫起来,自己的名誉 可就毁了。   李小民见她面现犹豫之色,心中暗喜,一面用仙法改变声音,一面嘿 嘿冷笑,走过去,瞅冷子一把抱住她,低下头,用力吻在她的唇上。   真平公主大惊,用力挣扎,虽然想要回剑刺他,却被他将娇躯连双臂 一同抱得紧紧的,还在她身上乱摸,从酥胸一直摸到香臀上,用力揉捏, 嘴里喃喃道:「还敢刺我?哼,恩将仇报,按道理说,你被我救了,该以 身相许才对!」   真平公主羞怒交加,正在拼命挣扎,忽然听到身后有女孩惊呼之声, 慌忙回头去看,却见一个俏丽少女正站在身后,满脸惊诧之色,看着两个 英俊少年抱在一起亲吻乱摸,不由吓得向后躲去。   李小民抬头看见那女孩惊讶羞惧的脸色,也不由脸上一红,却硬撑著 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亲嘴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这女孩本是秦仙儿的贴身婢女,受她薰陶,一直未曾接触过男人,想 不到偶然路过,竟然看到两个男子的亲热场面,吓得扭头便逃,不敢在这 里多停留一会。   经历了这一打岔,李小民也再没心情去摸真平公主胸前那一对真平的 小馒头,松开手,怏怏地向弹琴舱室走回去。   他也想开了,反正走在街上也会被真平公主派人找到,不如堂堂正正 地面对她,想办法解决掉这件事。   在他身后,真平公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想要从背后一剑刺倒 他,却又不知为什么,总是下不了手。   在她心里,一股疑问模模糊糊地升了起来:「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太 监?长得倒是很象,可是肤色却要比他黑了一些,而且声音也不象那么尖 细,还要更粗些,却更加悦耳。可是若说不是同一个人,在人世间,真的 有如此相似之人吗?」   李小民回到堂中,坐下听著满堂宾客正在谈论诗词歌赋,自己插不上 嘴,便在陈德修身边坐下来,一边品茶,一边四处张望,无聊地打量著这 有名的花船中的布置。   真平公主走回来,坐在他对面的桌案后,狠狠地瞪著他,眼神中却有 几分恍惚之意。   在她身边,坐着一名英俊青年,正是她的远房表哥周长安,看到她的 目光,微微皱眉,眼中有冰寒杀气一掠而过。   对面的小子,虽然年纪只有十五六岁,却是气宇轩昂,眉清目秀,比 自己还要帅上一点点。若是真平公主对他动了心,那倒是一个劲敌。而自 己长久以来的图谋,只怕会因他而化为泡影。   这个时候,一个娇俏的小丫环走到秦仙儿身边,一边在她耳旁窃窃私 语,一边惊惧地看着李小民和真平公主,将自己看到的事都讲给了小姐 听。   秦仙儿惊讶地听著,看向堂中相对而坐的那两个英俊少年,眼中有一 抹惋惜和失望之色掠过,想不到天下男子,竟然有这么多有龙阳之好的 人。   周长安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疑惑恼怒,冷冷一笑,举杯遥对李小民 道:「那位仁兄,看来也是一位雅人,不知对诗词歌赋,可有什么研 究?」   李小民见他跟自己搭腔,哈哈一笑,正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忽然心 中一动:「在宫里,真平公主已经知道我不懂诗歌了,我现在要是表现一 下,说不定她就以为我不是小民子,不会再怀疑我了!」   想到这里,他仰首向天,洋洋得意地笑道:「在下不敢妄言,虽然做 词我做得不好,可是若论作诗,在下若自认第二,只怕没有人敢认第 一!」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人人侧目,对这狂妄少年口出狂言而深表鄙 视。   周长安心中暗怒,一心要他出个丑,便微笑道:「既如此,便请阁下 当场做诗一首,让大家品评一下,如何?」   李小民左看右看,见大家都露出同意之色,还有人在暗暗发笑,都在 等著看他的笑话,便笑道:「这个不难。不过,总得有个题目吧?我到底 是该以什么为题,咏出这首诗呢?」   真平公主一直坐在一旁默然不语,突然插口道:「便以这月光为题, 如何?」   秦仙儿坐在堂上,微笑道:「这位公子说得有理,便以这月色为题, 请做诗一曲,让我们欣赏一下公子的诗才好了。」   秦大家此言一出,众人都无异议,安静下来,听著这狂妄少年做诗。   李小民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手举酒杯,回身望向天空明月,沉吟半 晌,举手轻抚头发,悠然吟道:   「床前明月……满头疮……」   刚说出一句,慌忙住口,却已经收不住嘴,把从前听过的一句电影台 词说了出来,心中大悔:「怎么开始信口胡说起来了,难道这么薄的薄 酒,还真的能醉人不成?」   此言一出,舱内一片大哗,众人都忍不住笑骂出声,好气又好笑,这 少年所做之词,竟如此可笑。   陈德修也是满脸通红,低头不语,知道自己也要和他一起,被人笑话 了。   周长安呵呵笑了几声,道:「这位仁兄,果然做得好诗!弄得我一时 激动,将茶水喷了一地!」   众宾客一阵大笑,看向李小民的目光,都充满戏谑之意。秦仙儿也不 禁以袖掩口而笑,满怀好奇地看着这个有趣的少年。   李小民面上一红,举杯笑道:「刚才是开个玩笑。现在才是我真正要 做的诗!」   他举杯在栏杆前走来走去,长吟道:   「窗前明月光,」   周长安接口道:「满头都是疮!」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周长安举目顾盼,自得其乐,为自己能羞辱情敌 而兴奋万分。   真平公主却一直没有笑,只是用目光紧紧盯著李小民,想要看穿他表 层覆盖下的真实面目。   李小民不理周长安的挑衅,继续长吟道:   「疑是地上霜。」   众人一怔,笑声渐渐停下来,感觉到这诗似乎还有点意思。   周长安却摇头道:「俗!」   李小民举杯漫步,吟出了第三句:   「举头望明月,」   周长安摇头冷笑道:「俗,俗,俗!这般诗才,也敢拿到秦大家这 里、众雅士面前来献丑!」   众人也都摇头微笑,不对李小民的诗才抱什么希望。只有秦仙儿和真 平公主一直盯著他,预感到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李小民转过头来,向二女微微一笑,用忧郁悦耳的声音,将最后一句 诗吟了出来:   「低头思故乡。」   此句一出,二女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堂中诸人,也立时停下笑语, 整个堂中,霎时静寂无声。   半晌后,秦仙儿才幽幽长歎道:「好诗!最后一句,将整首诗的意境 贯穿一体,以仰望明月之意,咏出思乡之情,公子果然是才华绝世,令人 惊歎。」   她抬起双眸,幽幽地看着李小民,轻声歎息道:「还未请教公子高姓 大名?」